文/庞惊涛

现代文学的“乡愁叙事”，要跳出田园牧歌以及寻根追梦的牢靠范式，首先需要显示出对墟落愚昧的“反思”和精神、信仰困窘的“逾越”，即在“小我私人情绪与体验的直接宣泄”之上，“更为‘弹性’地拓展为对历史、对社会的思辨审美”。（《“乡愁”的现代阐释与意蕴嬗变——中国现代文学乡土情结的心态寻踪》，陈超，《现代文坛》，2011第二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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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来，关于现代文学的“乡愁叙事”叙述越来越厚实，也越来越深广。上引之句，我对照认同，由于他一方面说出了现代文学“乡愁叙事”的主要精神面目，一方面也从文学伦理的层面，向矢志于“乡愁”写作的作家们，提出了一种文学叙事的最高尺度。

自贡籍、居成都的作家彭卫锋新近推出的散文集《大美时光》（北方文艺出书社，2021年3月）用靠近一半的篇幅，深度誊写她的“乡愁”，其写作就是自觉地逾越了小我私人情绪与体验的直接宣泄，而“弹性地拓展为对历史、对社会的思辨审美”，尤其是对田园愚昧的“反思”以及对墟落精神、信仰困窘的理性“逾越”，颇有“乡愁叙事”的衷曲和功力。

《守候飞天的女孩》写她与堂妹“春花”的两次碰头，读来惊心动魄，几欲拍案而起。母亲难产，春花存活，因一场意外的生病而酿成哑女。父亲和乡邻本该感恩“运气”的“留一手”，给予春花更温柔的养护，殊不知，他们把母亲难产和父亲悲苦一生的运气都归罪到春花的“不详”和“克父”上，父亲更是把她像牲畜一样绑起来，女孩春花艰难发展到少女春花，却最后夭折在14岁的花季。“我”有时看到被绑起来的春花，“眼里的亮光，有着春日太阳的光泽”，堂妹显然想起了4岁那年，她和堂姐的“初见”以及堂姐给她的那颗糖。她“呜呜”的暗哑之声，实在是在向堂姐求援，更准确地说是求救，然则“我”却“迅速逃离了谁人牲畜棚”。最后，当“我”听到堂妹已经去世的新闻后，“缄默无语，转身朝堂妹的坟前走去。”

很显然，作者需要对这个悲剧举行反思，并对造成这个悲剧的愚昧墟落举行需要的反抗和声讨，但更主要的是，她需要在这个悲剧里举行自我救赎。“站在堂妹小小的坟前，我蹲下身子，最先扒坟头的草，一棵一棵地扒。”这些草，就是作者的反思、反抗和声讨以及自我救赎。鲁迅先生说，“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器械扑灭给人看”，现代文学要出现悲剧，不仅要扑灭有价值的器械，更需要反思造成扑灭的缘故原由。彭卫锋用女性温顺但充满气力的“声讨”，在春花的悲剧里，举行了一次有意义的“反思”，使得她的“乡愁叙事”，逾越了一样平常意义上的情绪宣泄，使乡土人物的运气出现，有了思辨的气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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